丹香如故小时候，家是一座典型的小庭院，院子里有一个小花园，花园里除了两颗樱桃树，还有许多白色牡丹花，一旦到了花开的季节，整个院子都飘散着牡丹花的香味，我就出生在牡丹花开的时节，所以阿大和阿娘给我取名叫香，我喜欢我的名字，就像喜欢牡丹花一样。小时候家里很贫穷，我有四个哥哥，一个姐姐，一家八口人，生活十分拮据，农忙的时候，要帮着父母下地干活，今天要吆着牛上山耕作，种下药材，明天要带着农具在川地里耕种，栽下菜苗，每一天都是风尘仆仆，辛勤劳作，这样的生活在一个小孩子看来，是枯燥的，遥遥无期的，甚至非常厌烦。好不容易熬过了秋后的农忙，终于可以在年末的时候休息两三个月了，每年这个时候阿大总会带着我和姐姐去工厂后面的废品堆去捡一些东西，我的哥哥们不成器，都不会跟着阿大去的。有时候我们会捡到一些玩具还有一些好看的装饰品，当阿大在一旁捡牛毛粘的时候，我们就会在一旁的雪地里玩耍，或打雪仗，或堆雪人。到天稍稍黑些的时候，我们和阿大就拉着一架子车的劳动成果回家了。傍晚的夕阳下，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油菜花，那时的我，只想荡漾在着花海中睡一会，玩一会，直走月色渐深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她是上天派来的精灵，纯洁而美丽，后来我发现，她就是。等我稍长大些，就去了邻村的小学念书，在那个重男轻女思想还浓重的年代，是没有人在乎一个女孩子的学业和未来的，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是否喜欢学校，热爱过学习，而今看来，或许那个地方没有我的梦。很快，我念完了小学，小学的时候过的很快，一眨眼就过了，都来不及回忆。那时我十五岁，上中学的事让家里犯了难，上中学意味着家里多了一个负担，同时也少了一个劳动力。我并不是喜欢念书，而是因为我最好的朋友上了城边的中学，她劝我跟她一起去，我也舍不得她，在那个贫穷的年代，纯真的友谊难得可贵。阿大是个忠厚老实的，在家里，阿大是对我最好的，好过我的哥哥姐姐，阿大说，你想去就去吧，家里能供的起。但我心里知道，哥哥们都不成器，二哥在外面鬼混，赌博欠了钱，债主们一年来好几次，找不到我哥，就打我阿大，阿大的腿就被他们打伤过。阿娘是从来都不支持女孩念书的，她从小也没念过书，是个典型的封建女性，喜欢贪小便宜，偏心我姐姐，我永远记着，却从未诉说，她不想让我去念初中，为此我还和阿娘拌了嘴，被阿娘打了，我赌气走了，还是阿大把我找了回来。不知阿大用什么方法说服了阿娘，她竟然也同意了我去继续念书，我只能厚着脸皮去念初中了，对于高中乃至大学，我想都没有想过，对我来说，那是一个遥遥无期的梦。上初中时，我住在学校，一周回学校一次，拿些口粮和必要的钱，每次回家，总是感到不自在，现在的我是家里的负担，看到阿娘脸上的不悦和阿大的苦涩，我总是哽咽在喉。初二那一年，我被学校开除了，并不是我在学校犯了事。城里的一些公子哥看不起农村来的，三天两头找事，还打过群架，有一天，他们来宿舍门口骚扰女生，我刚好路过那里，他们总是说一些不三不四，下流的话，动手动脚，愤怒的我用书本打伤了其中一个人的头，我知道我打伤了人，可我并不害怕，我相信学校会公平公正的处理这件事的，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等待我的是一纸退学书，某某同学，因寻衅滋事，故意伤人，作退学处理…事情发生后，我找校长理论过，他告诉我，他也没有办法，这是局里的决定，他说:我不想连累你，也不想连累自己，你是斗不过他们的，回家吧，香，你这么年轻漂亮，过个两年，找个好人家嫁了，别再找他们的事。校长把前几天收的学费退给了我，说给我做路费，以后照顾好自己，城里头那群人我会和他们说，不会找你的麻烦，你放心吧。我知道校长是个好人，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谢过后，我收拾好行李，虽然舍不得，可终究要离开这个地方，我的好姐妹抱着我哭，我终究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所谓的公道不过是钱和权罢了，在学校这个地方也是如此，我一直笃行我是对的，可我希望我也许错了。回到家后，我又看到那花园里盛开的牡丹花，五月天的牡丹花香四溢，令人陶醉而神往。已经十七岁的我，出长的亭亭玉立，个子和同龄的男生一样大，轻活重活，大活小活我都干着，家里的，地里的，我也会跟着阿大阿娘一起做，我终于可以将单子的一头担在肩上，而不是他们独行了，虽然苦一点累一点，可心里是充实的，为了这个家，我也有自己的劳动和奉献。劳作的日子过得很漫长，美好的日子却很短暂，农忙的时候，除了劳动还有别样的乐趣，农村的五六月，除了牡丹花香，还有杏香，从小我家门前就长着一颗杏树，是甜囫的，每年到杏黄的时候，四哥就会在树上摇杏子，我们在树下拿着外套接杏子。四哥一直在家里帮父母干农活，小时候他发过烧，生了一场大病，脑子不太好，说不清话，没有人待见他，只有我和姐姐能和他玩。金黄的杏子落了一地，吃完杏子，我们就用石头砸杏囫吃，阿大坐在一旁的沙堆上，和我们聊着一些家常。西北的夏天过的很快，没过几天天就凉了下来，杏树叶都枯黄了，秋风寒冷的吹打在我的脸上，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深秋的夜里我们还在拨着包谷，为了尽早完工，把它们挂在架上，只能在露水深重的夜里加班了，困意早已被寒风吹过了，剩下的只有月色高悬的漫漫长夜，有时候，这样的场景反而很美，一种返璞归真的美。冬天是漫长的，从第一次下雪到冰雪完全融化，要四五个月的时间，九九过后还有意犹未尽的春寒，这也是一年中万物休息的时候，特别是对忙了一年的农民来说。腊月里也是一个繁忙的时节，猪圈里的猪要杀了过年，一大早就要吆喝着猪去猪场，等到屠户给猪放血，清洗，刮好毛，掏了内脏，最后放在案板上剁成猪肉条才算完工，一来一回也要一天，而猪要养一年。好的猪血会被留下来，做成血馍馍，拌上白菜猪肉炖粉条，就是过年最可口的美食了，有时候也会用来招待客人。冬天下雪的时候，我们会去河滩里玩，去溜冰，也会去山坡上滑雪，裤子打湿了磨破了，还会被阿娘骂。过年的时候，些许的鞭炮都是最大的快乐，那些鞭炮都是从上庙的炮仗里拆下来的，点然后要迅速扔掉，不然会炸到手，我比较胆小，那时候都是看着姐姐放，偶尔也会偷偷放一两个。有钱人家里会打烟花，很响，看起来很漂亮，我们总是羡慕的，我也想着有一天我们俩也可以大大方方的放一次烟花。春节美好而短暂，二月天的春草发了浅绿，农忙的时节又要到了，往复一年，我们又从事着我们生来从事又无处娴熟的事业，习惯了的生活并不显得枯燥，而多了一份平淡，回味的时候多了一份情感。今年我十九岁了，我是不想嫁人的，可阿娘却急着给我找婆家，阿大对这件事也是默许的，虽然阿大阿娘一直都会吵架拌嘴，他们不想是夫妻，倒像是前世的仇家，可在有些世上，他们的选择却是出奇的一致，我没有权利去反驳。阿大阿娘都深受旧思想的限制，都是贫苦出身，为子孙计，这是他们要做的，也是该做的。阿娘说，他给我找了一家人，很厚道，就是地方有点远，男方为人老实，家里情况还可以，问我想不想嫁过去，她找人去说媒。我不能拒绝阿娘，我给阿娘说我想先先见见男方，阿娘同意了。我不知道阿娘说的远是多远，后来才知道那个地方远在山西的小山沟里，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一个小餐厅。我很拘束，他也很拘束，他不太会说话，但很会照顾人，体贴人，给我感觉还是不错的，回家的时候，他硬要给我掏车费，送了我很远，回家后，我想了又想，早嫁晚嫁都是要嫁人的，男方是个好男人，自己又不能悖逆父母，虽然有些远，以后很难照顾阿大了。后来，我答应了这门婚事，婚礼很简陋，是在那边办的，娘家只有我姐姐能到场，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都是陌生的人，一切又要从头开始。此前，我生活的阅历仅限于我的家庭和学校了，此时，我又要在一个新的家庭开始一段新的阅历。话别了家里人后，我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初来乍到的我感受到了不同以往的民风，朴素热情洋溢在人们的脸上，虽然我发现丈夫家里的境况并不是很好，但也过的去，除了以前在家里的日常外，还得和邻里邻居打交道，生活也多了一份滋味，有时候还要去赶集，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他对我很好，阿公阿婆对我也不错，他还有个哥哥，在外面当兵，很久没回来了。日子过的很快，两年后，我回过一次家，不幸的是，四哥一年前失踪了，不知音讯，阿大阿娘找了好久没找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有人以为他死了，又人说他被拐卖了，阿娘不信，她总是念叨着，四哥失踪后，阿娘就病倒了，头发也没人梳，乱糟糟的。我知道阿娘以前对我不太好，我看着阿娘如今的模样，我的仇恨早已经被消磨了。那段时间，我照顾了阿娘阿大一个月，婆家那边催的紧，我必须得回去了，走的那天，我在阿大枕头底下留下一笔钱，那是我自己这几年赞下的，希望能帮到阿大阿娘，他会理解我的。临走的时候，我看着园子里含苞未放的牡丹花，眼泪润湿了眼睛，梗塞了喉咙，我看不到牡丹花开的时候，或许在梦里能见到。我嘱咐阿大阿娘照顾好自己，我不在的时候日子可能更苦，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我那些不成器的哥哥们都自私无情，或远在他乡，却不肯看一眼阿大阿娘。回到婆家后，就投入到了农忙中去，农忙有时候也是一件好事，可以暂时忘记烦恼，麻木自己的神经。两年多来，丈夫一直都待我不薄，体贴照顾，家里的饭他也会做，我很幸运遇到了一个好男人。可是好紧不长，阿公在外面犯了事，住了牢，十几年的有期徒刑，一家人的生活突然到了拐角处，为了让父亲找点出狱，改变家里的境况，丈夫准备外出打工了，我知道，这两年没有给家里生个一男半女，我的心里是愧疚的，可能是我身体的原因吧。他也没有埋怨过我，可是阿婆却时常唠叨，我明白她的意思，可我却无能为力。丈夫去了男方，家里就剩我和阿婆，因为我没有生育的原因，她开始变得不待见我，总是会拐弯抹角的找我的事，一次在家里的时候，我听见他给别人说我是个灾星，我来以后家里就没好过，我特别难过又气氛，我压住怒火，没有爆发，只能一个人吞咽这苦果。丈夫走后，家里的农活都是我一个人做，阿婆每天无所事事，和一群老婆子拉鞋底，衣服，家里的重单都担在我的肩上，我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一年后，男方传来丈夫的消息，同行的人说，他在施工的时候，失足落水，溺水身亡了。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失声痛哭，想到这几年相处的时光，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不敢相信他的离去，我顿时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阿婆当时就晕倒了，一病不起，每天都以泪洗面，喊着丈夫的名字，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无比难受，每每想起从前，那些瞬间一闪而过，我无法相信这就是现实。丈夫是在外面死的，所以不能入祖坟，只能举办简单的丧礼然后入殓。此后，我每天除了照顾阿婆以外，就在屋里躺着，面无表情的躺着，也不去别的地方。阿婆也不拉鞋底了，她除了睡觉就是睡觉，足不出户，每天的饭菜也只吃一点，整个人都瘦了下来。日子过的及其痛苦而漫长，两个人后，我下地干活了，命运是残酷的，可生活还得继续，我不能让别人看不起我，看到我这个样子，虽然我是个寡妇了，有些东西仍然值得让我继续。地荒废了两个月，地里的庄稼减产了，荒地多了一片，农活也多了一些，也比别人干的玩，起早贪黑成了习惯。没有人帮忙的时候，也会显得无力，到了十一月里，我依然忙活在地里，药材还没有挖完，一年的任务还没有完成。那天早上，天阴沉无风，显得并不寒冷，我拿着药叉下地了，头上围着头巾。快中午的时候，天下起来毛毛大雪，我还在坚持着做完最后一点农活，这时候，我看到一个人穿着灰绿色的棉袄朝这边走来，他手里还拿着一件外套，那是阿婆，我没想到她回来，她都好几个月没有出来走动了，阿婆对我说:香，下雪了，回去了。我说还有一点活，干完就回，阿婆说那我帮你捡，你把外套穿上，天冷。我和阿婆很少说话，因为有太多的难言，彼此的误会，阿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过。大雪染白了大山，染白了头发，经历了四季的山川愈发明朗，很多故事都随着这大雪飘飞而去了。从那以后，阿婆对我的态度改变了，她不再刻薄我，为难我，有农活帮我做，农闲了教我拉鞋底，只是过年和扫墓的时候会显孤独。时光过的很快，一晃几年了，我庆幸能和阿婆相依为命，日子过的紧俏，有些遗憾，却也充实着。阿公快要出狱了，阿婆高兴的张罗着，把屋子扫一扫，布置一下。等到阿公出狱后，丈夫的哥哥也回来了，他很像一个人，一个故人。看到他的时候，我以为丈夫还或者，我抱住他，不舍的他，泪水打湿了他的肩膀，后来发现这是一场误会。丈夫死了，他不会回来了，可一直活在我心里。丈夫的哥哥要接走阿公阿婆，去南方生活，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心里却有些难过很失落，阿婆说，你还年轻，可以再找一个，这几年难为你了。她给我一次钱，是丈夫生前留下的，他说我拿着，想去哪都行，我不拦你，想回家就回去看看，有个好男人就再嫁了吧。阿婆是个明白人，是个好人，以前的过节已经不是过节，一切都虽微风烟消云散了。我舍不得阿婆，就像舍不得阿大阿娘一样，再一次的别离异样痛苦。我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农村妇女了，阿婆离开后，家里就我一个人了，我想回老家去看看阿大阿娘，上一次看望他们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阿大阿娘生活的时候已经四十岁了，所以身体都不好。回去的那天，天气很好，晴朗的天空飘散着白云，红叶四下飘飞，格外惬意，我想阿大阿娘会好好的。村子还是那个熟悉的村子，虽然离别了这么久，但感情依旧强烈，从下我就生活在这儿。马路两旁的杨树林在风中矗立，红叶落满马路边的阳沟里，在巷口处，一个老人蓬头垢面，穿着一身破烂的黝黑色的破棉袄匍匐在阳沟里，一条腿耷拉着，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我认出来了，那是父亲，阿大，我的泪水涌了出来，我嘶哑的喊着:阿大…我跪下来，拉住他的手，阿大用苍老的声音憨笑着对我说:香，香，你是香吗？热泪在我的脸上不尽流淌，沾湿了衣襟，我也哽咽地笑着说:是我，阿大？我不知道阿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在的这几年家里都经历了什么，我搀扶着阿大回到家，映入眼帘的牡丹花盛开依旧，像小时候一样，美艳夺目，阿娘的房子紧锁着只有东面的房子敞开着，阳光投过窗户照射出灰尘，照射着冷炕，炕上的被褥扭成一团，乱糟糟的，旧了破了也没人换，我能想象也相信阿大的处境如此糟糕，姐姐远嫁外地照顾不到，哥哥们荒唐不成事，让阿大受了一辈子苦，想到着，我的内心更多的是愧疚。后来我了解到，阿娘三年前病逝了，我都没有收到音讯，没有陪在她身边，阿大也病了，和四哥一样的病，顾不得自己了，也没人管，二哥犯了事回不来，就委托邻居给阿大一顿饭，此外没人照顾人，阿大的柜子上放着许多石子和树叶，我想这些东西对他有些不同的意义。我在城边租了一间房，和阿大在那里生活，离开老家的那天，阿大从柜子里拿出一件东西，那是小孩的，是一件肚兜，可能是阿娘身前做的，他疯了也没有忘记我这个女儿，阿娘也没有忘记我，而这样的恩情我都没机会报答了，阿娘走了，阿大是我唯一的信念了，可怜我连个孩子都没生下…在租的房子里，除了照顾阿大，我自己做一些小买卖，卖些乔粉面食，生意平淡些，但也过的去。有一次，我遇到那时候初中我打的那个人了，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一点没变，眼角的伤还在，我们彼此都很尴尬，他在我这儿吃了一碗面，说很对不起我，我说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了，他说有什么难事都可以找我，弥补他当年的过错。他付了几倍的钱，放下转身就走了，或许他无法面对过去，而我已经坦然了。在我做生意的地方，总有一个乞丐，他的一条胳膊残缺了，每天乞讨为生，只要饭，不要钱，看到他的时候，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不知从何而来，那天阿大坐着轮椅，我推着他出来嗮太阳，那个乞丐坐在墙角萎缩着，好像生病了，阿大突然喊了一身:娘。我想阿大为什么突然会叫娘呢，从我出生我就没有见过奶奶的面，我想起来我四哥的名字是瑞良，是在叫我四哥吗？我没有在意，可阿大又叫了几声，他朝着乞丐的方向看，我忽然明白了，他是在说乞丐，难道他是…我知道四哥我手背上有一条长疤，是小时候留下的，我激动的拉着他缩进衣服的手臂，是四哥，真的是四哥，他失踪这么多年真的还活着，阿大阿娘那时候天天想他，他却变成了今天的乞丐，阿大是对的，无论流落到天涯海角，阿大都会认出自己的儿子。见到四哥的场景和阿大的场景如此相似，又如此伤感，这些年四哥到底经历了什么，胳膊又是怎么断的，这一切都无人知晓，而我只知道以后，我又多了一个亲人，我们会一起生活…做生意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同行，他人很好，妻子和她离异了，丢下一个女孩，他说要是能行想和我一起过日子，他不嫌弃我的四哥和阿大，刚开始我没有答应他，我是个寡妇，我对不起我的丈夫，可生活还得继续，养活一家人自己很吃力，阿大和四哥不明白事了，只有我自己做主。我也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后来我答应了他，我们没有婚礼，只有生活，两个人的日子还是过得去，慢慢有了一些积蓄，他人很好，朴素踏实，待女孩我也视如己出，后来我怀孕了，也是一个女孩，孩子出生在五月的时候，也就是牡丹花开的时候，她的名字叫丹，我希望她像那牡丹一样，一辈子平平安安。今年过年的时候，我想回到老家去，把老房子修缮一下，把阿大阿娘的房子打开来凉凉，就像一个家了，除夕的那天我们一家人贴好对联，挂好灯笼，我包了饺子等着傍晚吃，吃完饺子后，我们在院子里放烟花，声音很响，烟花五颜六色的显得十分漂亮。忽然间天上下起了毛毛大雪，房檐上很快积满了白雪，枯萎的牡丹枝上也积满了雪，我抱着半周岁的丹在屋檐下看着雪花飞舞，融化在脸上，融化在心里，我隐约看到白色的牡丹花盛开如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