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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磅推荐】慕云白：放牛班的春天 |【记忆河池】

时间：2021-12-23 04: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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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云白，本名罗大军，七十年代末出生，喜读书，爱行走，曾当过民工、乡村小学教师、乡镇中学教师、乡镇干部、政协办副主任、政府办副主任，现供职于凤山县大数据发展局。

放牛班的春天

慕云白

远离讲台已近十年，近日忽而收到一条陌生短信——感谢教诲，祝老师教师节快乐！一名曾经的学生发来祝福短信，一瞬间思绪跳跃回到那个小山村，十几年前的一幕幕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二〇〇一年春天，作为一名非师范改派教师，我被安排到远离县城五十多里的某乡村小学任教。当时作为一名国家包分配的公费中专生，因为没有对口的工作分配，待业两年终于有两个机会可以选择，一是到林场去管信号发射台，二是接受改派去乡村任小学教师。那时候刚二十出头，毕业后在社会历练了两年，经历了很多的挫折和失败。尽管从未想到自己会成为一名教师，内心怀着一些憧憬和向往仓促走上陌生的讲台。由于平时对文学有所爱好，加之语文成绩一直相对冒尖，我便主动向校长汇报要担任语文教师，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是语文教师满额，正缺一个四年级的数学教师，于是我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这个班当时有36名学生，八成以上是父母双双外出务工的留守学生，生源来自周边的村村寨寨，有的学生要步行五个小时才能到校。我接手之前，在全乡同年级14个教学班当中，数学成绩排名第13名，是个全校比较落后的“放牛班”。当时在学校教师们中流行一种说法，成绩差不遵守纪律的学生是放荡不羁的“牛”，教学成绩落后纪律混乱的班级叫“放牛班”，背后的寓意不言自明，这样的学生和这样的班级，想出人才是没指望了，最多完成九年义务教育，最终的命运是回家放牛。

尽管有所预感，这个班级的糟糕程度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料。我人生的第一节课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一个陈姓学生是班里面的霸王，我正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等我转身过来本来坐最后一排的他变成第二排，等我再转身书写下一个教学内容的时候，他又转战到另外一组的第三排。原来在我转身在黑板上书写的时候，他直接踏到其他同学的课桌上随意换位，不知是故意挑衅我还是显摆他在班上的霸权地位。班上除了几个这样的“刺茬”，还有上课睡觉的，不交作业的，抽烟偷东西的，打架逃学的更是家常便饭。

该班学生年龄参差不齐，小的才十岁，大的十四、五岁，有几个学生个子比我还高。纪律散漫还不是主要问题，成绩在八十五分以上的寥寥无几，大多数是五六十分甚至有几个是个位数的。读到四年级，有些学生还背不住乘法口诀，一百以内的加减法也不熟练。家长们对子女的关心程度也令人大跌眼镜，曾经有个家长从外地回来探望自己的儿子。我问他儿子读几年级在哪个班，他答不清楚读几年级，反正来好几年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接到这个落后的班级，我并没有气馁，立即着手一边跟学生接触了解班级情况，另一方面着手了解教材订制教学计划。将各个成绩档次的学生按照高、中、差编排成几个“学习互助小组”，让成绩较好的学生带动成绩差的学生。列出每个学生的知识短板，立即对他们进行针对性的辅导和强化训练。同时，针对他们缺少关爱的问题从生活上多对他们进行关心，生病了送去就医，没钱买辅导资料帮他们垫付，时不时接济成绩优秀的困难学生。由于当时全部是寄宿式学校，晚上都要上自习课，而乡下经常停电不能正常上晚自习。学生们普遍家庭困难，没有钱买蜡烛。我从自己三百多元微薄的工资中挤出钱来给全班学生每个人都买了煤油灯和煤油。平时自己手工刻版印刷了大量的辅导资料和习题，从未向学生收取过一分钱。周末补课的时候，我们两个科任教师轮流帮学生劈柴蒸饭菜。发洪水了到河边护送学生过河甚至背过河。周末或假期不管路途多远轮流到所有学生家中遍访，了解他们的家庭情况和生活境况，苦口婆心地做他们父母的思想工作，请他们支持儿女们的学业。整整半年，不管周末还是放假我都很少回县城的家，亲戚朋友们开玩笑说我是不是在当地当上门女婿了。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很多学生被我们的努力所感化，整个班级班风学风得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很多落后学生的成绩突飞猛进。我接手这个班级的第一个学期期考成绩公布后，在整个学校引起了小小地震。短短一个学期，成绩由原来的第十三名跃升到全乡第四名，我和另外一个老师的精心付出终于有了回报。接下来的两年这个班的成绩一直占据全乡一二名的位置，在二〇〇三年的小学毕业考中更是一炮打响，全乡学生个人总成绩前十名这个班占了七名，而且前三名都在这个班，在全县近百个教学班中考出了全县第三名的优异成绩，有近十名学生被县城民族中学民族班录取，创造了这所乡村小学的历史。谁都没想到我这个没进过师范大门的“门外汉”有这样的教学成绩，因为教学成绩突出，第三年我就当上了教导主任。毕业告别的时候，很多学生流下了伤心和感动的眼泪，有几个学生甚至放下乡下人的拘束称呼我为“老师老爸”。时至今日，我都还时不时在节日里收到一些学生的祝福和问候。在那几年里，尽管收入微薄生活贫穷，前路也很迷茫，但是我感到生命无比的充实，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价值和意义所在。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眨眼间十几年过去了。那个班的学生后来不乏考上重点大学的，多年后有的当了教师，有的当了医生护士，有的当了公务员，有的当了法官，有的成了画家，有的在大城市开公司，甚至还有出国经商的，这对于一个乡村小学的一个教学班来说，成才率算是很高的。后来我离开了那所村小学到乡中学任教，再后来我离开了讲台到别处谋生。

多年后一次偶然的机缘，我有幸看到法国电影《放牛班的春天》，片中时代背景是二战后的法国，池塘畔底辅育院有一群缺少关爱的弃儿，他们经受过自身年龄段不该承受的创伤，因而变得十分叛逆和放荡。马修老师看似是个失败的音乐家，但他却勇敢地面对命运，他把一群问题儿童培养成了一支完美的乐队，他没有放弃自己，而是在迷茫中寻找自己的价值，他觉得自己只是教会了别人音乐，可在孩子们眼中却是给予他们未来，我的这段经历与马修老师何其相似。

二〇〇一年二月，春风拂遍山野，梨花开得很盛，那是三十六名学生的春天，当然，也是我的春天。

编辑 :审国颂陈昌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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