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在很多人的诱导下，小豆子终于唱出来了这句词，满堂都向他鼓掌喝彩，没想到这正是他悲惨人生的开始。在此时此刻，小豆子已经把性别错误的认同了，一直到了成年以后的程蝶衣，这是京剧上最漂亮的事，但却是程蝶衣最悲惨的事。不管是戏里还是戏外，程蝶衣和段小楼，都将霸王别姬演绎的淋漓尽致。
霸王别姬这经典的一幕，从历史中来分析，我们除去它浪漫和爱情的元素，其实掺杂着一些黑暗和自私。可能虞姬是必须要死的，就算她不自杀，也会被霸王杀掉。在当时，女人一旦成为俘虏后只有一个下场，如此高傲的项羽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糟蹋吗，很显然是不会的。虞姬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也知道霸王歌里霸王的意思，所以她自刎了。我并不清楚，虞姬在死前有没有恨过霸王，我只清楚她爱霸王甚至超过了爱自己，但霸王始终达不到这个高度，我们世代都传颂虞姬的贞烈，传颂所有壮烈的爱情，但是在爱的同时，我们要保持自己的本心。
程蝶衣将虞姬这个角色贯穿了自己的一生，在最后时拔剑自刎是让虞姬落幕最好的方式，或许这是虞姬必然的结果。但从京剧的角度来说，程蝶衣将虞姬这个角色演的无人可比，也无人能比，因为他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对虞姬的表演。其实程蝶衣这个人很敏感，在戏里戏外都是这样，演戏演到疯魔，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性别，在戏里虞姬对霸王的那份爱，被程蝶衣带到了戏外，也就是对段小楼的爱。而段小楼是一个很清醒的人，他把戏和现实分得很清楚，他是个男人，需要的肯定是真正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像女人的男人。
“菊仙”这个人物的出现，打破了段小楼和程蝶衣之间的枷锁。“差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程蝶衣对一辈子的理解是如此热烈而偏执。其实我觉得抛开性别不管的话，这世界上所有的爱都是类似的，平等而又热烈，都是用生命在碰撞。或许有的人对别人说过“一辈子”的豪言壮语，但之后就不欢而散，彼此都留下了不好的回忆。我觉得在说出“一辈子”这句话时，心中想的的确是一辈子，没想过欺骗，只不过是太过自信，低估了时间和岁月的考验。
不管是什么人，都会做出改变的。一辈子，一生，两个人的故事很罕见，所以才被大家视为珍宝。以前都说婊子无情，但是我认为菊仙还挺重情的，而大家口中的戏子无义，我们能说程蝶衣不重义吗他们比谁都更重情重义，人性的杂乱，怎么能用一句话就概括呢。“青木没死戏剧肯定传到了日本”，程蝶衣是一个为戏而活的人，在他看来这是一种艺术，艺术不分国界，也不分种族。
在“文革”人人对戏剧喊打的时候，程蝶衣死也要坚守艺术，保卫中国文化的一道根源。这个浑身阴柔的男子，内心却无比强大，柔到了骨子里，也刚到了血脉里。在我看来，虞姬不是程蝶衣演的一个角色，他本人就是虞姬。张国荣也没有在这部电影中出演虞姬，他本人就是当时的“虞姬”，这样的人一辈子都在玻璃屋中居住，在自己的一叶方舟上，外面满是杂乱无章和支离破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