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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悦然:完成与父辈的对话 我们才能真正的长大

时间:2022-07-19 20:4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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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悦然:完成与父辈的对话 我们才能真正的长大

[摘要]这个故事是张悦然从父亲那里“偷”来的,父辈经历过的沉痛历史在代际传递,某种程度上塑造了80后、90后年轻人的生活状态,作为后代,我们怎样在坍塌的精神废墟上去重建精神世界?

腾讯文化 王姝蕲

7月29日,张悦然长篇小说《茧》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举办发布会。更确切的说,是“补办”一场发布会。在“发布”以前,这部小说早就以杂志连载、公号连载等形式与读者见面,许多批评家写了深度评论文章,各大媒体刊发了专访或书讯,一些文学奖项已将《茧》纳入年度提名,张悦然在腾讯文化的直播首秀超过20万人在线观看,有读者按照小说情节去济南走了一遍,把故事涉及的地点都标出来,证明它们在时空中真实存在……

单行本尚未发布,《茧》已经事先热闹了半个夏天。张悦然的粉丝,即使还没来得及阅读小说,仅凭朋友圈里的信息流转,也对此书有大致了解:阔别十年,转型之作,80后精神成长……粉丝知道的太多了,以至于发布会成为一个答疑会,这些疑问未必来自现场,可能是张悦然近期被身边人反复问到的,或是嘉宾梁文道、余华、杨庆祥在阅读后希望与作者本人探讨的。

张悦然新书发布会现场,杨庆祥,张悦然,梁文道,余华

第一问:阔别十年,张悦然去哪了?

张悦然:上一本长篇小说《誓鸟》在出版,我写完以后感觉需要慢下来。我当时已经出版过三个长篇小说,关于青春的一些本能、自我的表达已经完尽。过度的表达其实是对青春的一种透支,我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长大,但已经变得很沧桑。我想应该按照自己内心的节奏来写作,所以就慢了下来,没想到过了那么久。

这十年期间我没有发表长篇小说,但做了一些别的事情,比如主编杂志、写短篇小说。

张悦然新书发布会现场

第二问:为什么写《茧》?

张悦然:这个故事是从我父亲那里偷来的。父亲年轻时是文学青年,在中文系读书,1978年他写了一篇短篇小说,故事来自于他童年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情。爷爷家是医生世家,父亲童年住在医院的大院里,隔壁楼里有一个医生,在批斗中被人往脑袋里敲进一个钉子变成了植物人,那是父亲很熟悉的一个叔叔。这个植物人后来就一直躺在医院的病房里,但是凶手是谁,始终不知道。也许就在另外一栋楼,也许就我在奶奶家的楼上。我父亲每天都在考虑这个事情,谁是凶手。后来他把这个童年难忘的记忆写成小说,寄给了上海的杂志。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录用通知,以及编辑的夸赞,他特别开心,跟他女朋友(我妈妈)庆祝了一番。不久后,他又收到一封信,编辑跟他说“上面觉得这个小说的调子还是太灰了,我们可能暂时没办法发表”。我爸一场空欢喜,就把这个退稿扔到了抽屉里。

他后来又写过别的小说,调子也很灰,都没有发表。我觉得他底子里可能就是特别悲观主义的人,又遇到了那样的时代,恐怕他也写不出什么明亮的东西。再后来他毕业留校教书,我出生了,他的书桌就被一张婴儿床代替,之后,他就没有再写作。

他很久以前就给我讲过这个故事,我当时觉得没什么意思。可是一天一天过去,渐渐地我发现这个故事来到了我的心里,我在不停地思考,在那个医院大院里,那些人的后代,他们现在在做什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们会不会相遇?会不会成为朋友?会不会相爱?我知道就算相爱无非是一个罗米欧朱丽叶的故事,但是我觉得想成为罗米欧和朱丽叶也不容易,至少得有爱的能力。如果罗米欧失去了爱的能力,如果朱丽叶每天都在想着罪的问题,他们该怎样面对生活呢?我觉得这个故事就变成了我必须要写的、必须要去面对的东西。

我决定写这个小说以后,就去做了一些调查,回到原来的医院里去了解当年的那起凶案留下的记录。那个医院碰巧是我出生的医院,我出生的时候,这个植物人还活着,他可能就在隔壁的某个病房里。我们曾在某个时间离得特别近,算是相遇的时刻吧。

记下这个故事,对于他,对于他的家庭来说,也许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不会改变什么。但是,就像我说的,我觉得特别重要的是对于我,对于后代的人来说,我觉得这个意义在于我们应该怎么样从坍塌的精神废墟上去重建精神世界。

这个小说对我爸爸也没有意义了。因为他已经忘了这个故事,或者他已经写过,对这个故事没有这么深的感情了。这个故事它只对我有意义。这就是整个的创作过程。

张悦然新书发布会现场,张悦然和梁文道

第三问:那么遥远的故事,有何现实意义?

梁文道:我们过去写这段历史的作家,主力都是像余华这一辈的亲历者。80后是第一代没有亲历这段历史的人,张悦然作为这一代的作家,今天要处理这个课题,她不可能具有余华这一辈人的经验,也不愿意像写历史小说那样去组织当时的材料,重构当时的场景。那么她的历史叙述怎么展开呢?只能够从80后这一代出发,追问我父母当时在干什么?他们跟同事、同学、邻居是什么关系?他们当年的状态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

我很高兴,一个80后的作家在这个时候站出来那么认真,那么严肃的追问父辈。80后怎么面对上一代留下来的遗产,假如说过去有很多不堪回首的事情,那些事情某种程度塑造了我们今天80后、90后年轻人的生活状态的话,80后、90后应该怎么收拾残局?如何正面的活下去?

上一辈人也许很多事情无可挽回了,下一辈人怎么跟父辈的历史和解、宽容、原谅、接受,或者不宽容、不原谅,也是一种选择。但是这个价值、态度怎么选择?这是摆在所有全中国80后、90后,甚至00后面前非常具体而尖锐的问题。张悦然在这部小说里面非常真诚的尝试处理这件事情,我衷心建议大家读这部小说。

第四问:张悦然文风转型,转向了哪里?

余华:我觉得现在张悦然和过去的张悦然已经不一样了,是另外一个张悦然来到了我的眼前,是既熟悉又陌生的作家。她的语言变得更加平凡了,在平凡里,你突然感觉到语言用词的那种准确,我经常不断发出会心的笑声,让我很赞赏她现在的这种写作。

写这个故事的起因是,一个人在批斗中被钉子打进脑袋。但在她写作的时候,这个起因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而是写出一部更加丰富的书,她写了各种各样的人物,那些人物出来以后都栩栩如生。这部作品吸引我的地方是它把生活的状态写得如此之好,而不是依靠曲折的情节,依靠离奇谋杀案来吸引我。或许在今天的人看来那是一个离奇的谋杀案,但是对于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来说,那是不离奇的,而是比较普遍的一个谋杀案。

我写父辈比较容易,因为我生活的时代与他们差别不大,而张悦然生活在变化非常快的时代,她在描写父亲的时代和爷爷的时代时能如此得准确,我感觉到很高兴。这部小说她写了7、8年,进入了很好的状态。当你进入一个好的状态时,你胡编都会很真实。进入不好的状态时,看资料都是胡编。这是作家找到真理了,走上真理之路以后就能够这样。

杨庆祥:这部小说除了历史的层面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层面是在于张悦然处理这个题材完全使用了八零后的方式,她的整个小说是用对话体结构,这是用非常现代主义的方式处理现实主义的话题,在我看来,这部小说更像是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的合体。

小说除了父辈的历史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线索非常重要,就是我们八零后在自己的精神成长过程中自己呈现出来的精神轨迹。比如小说里提到了很多八零后读过的书或看过的影视,《绿野仙踪》《机器猫》《倩女幽魂》。在这个意义上,我觉得这部小说是寻求对话和寻求理解的小说。

张悦然新作《茧》

问题五:张悦然爸爸是谁,她为何总是弑父?

张悦然:因为我长期在小说里写到父亲,我和父亲的真实关系常常倍受关注,大家都问你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其实我父亲还是挺正常的,他是一个世俗意义上很优秀的人。但是一定有潜在的东西在发挥作用,追溯我的写作,我开始写小说不久就在一篇小说里把父亲给杀掉了,而且是因为一个特别奇怪的原因,现在我自己看都不能理解。有一个女孩,她父亲是一个画家,父亲长期需要她来做模特,每天把她摆在那个地方,让她摆某个姿势,不许动。这个女孩一直在父亲这种暴力的控制下。有一天她出门遇到一些男孩,这些男孩就有一点调戏她说晚上要不要跟我们去舞厅,但是你的嘴唇太白了,你要是嘴唇红一点就是美人了。这个女孩回家翻箱倒柜,没有找到口红,然后找父亲红色的颜料,想把嘴唇画一画。但是她发现没有,父亲画她从来不用红色的颜料。这个时候父亲又让她坐在那里不要动,她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点点变黑,中间的过程很漫长,她急于去舞厅,最后跳起来把父亲杀死了,用父亲的血把嘴唇抹红,出门了。你们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我自己现在也觉得不可思议,很崩溃。

我后面的作品里开始不断杀死父亲,反正父亲就是死了一回又一回,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后来出现了转折,开始写恋父的情节,特别爱慕父亲,爱得不行,强烈炽热的爱。现在我回头去看,小说人物爱的父亲其实并不是那个真实的父亲,是一个接近完美的,像一个蜡人的存在。当父亲是这样的角色的时候,女孩会表现出对父亲的无以复加的爱。

到了《茧》,因为隔了很长时间,终于把和父亲的对话比较相近地表达出来了。主人公李佳栖童年很想把爱放在父亲身上,因为父亲一直对她的爱没有回应,使得这个爱对她来说特别重要,一定要把这个爱交托给父亲。但是她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父亲呢?我们真正走近他的时候,发现这个象征着权力,代表束缚的父亲实际上是一个崩坏的、孱弱的、摇摇欲坠的父亲,女孩没有办法把爱安置在这个父亲上,这个父亲甚至没有办法让自己站稳。小说中,后来父亲死了,但是女孩沿着父亲的道路追溯父亲的历史,重新建了一个父亲,这个父亲特别的高大,光芒万丈,终于可以把她的爱放在这样一个父亲身上。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假象,是不是谎言,这个把爱放置的过程,可能是我们和父亲的对话,是一种和解。其实,李佳栖所做的事情可能也是我潜意识里想和父辈做的事情,我们对父辈可能有很多的失望,这种失望必须得通过重新去了解它,甚至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它才能够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才能够真正完成这场对话。我认为完成这场对话可能才是我们这代人真正的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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