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人的自白:为什么我害怕过年 -02-02 19:24 来源: 和讯名家
一年一度的大型抢票运动已然接近尾声,即将返乡的人心情是怎样的——是激动、期待、抑或是......焦虑?不回家的,又是什么感受呢?是寂寞、思念、还是……有点轻松?
作者 | 淮然
最近,微博上悄悄掀起了#春节焦虑症的话题。
我看了一下,所谓春节焦虑,是指随着岁末的临近,人们因被催婚、巨大的开销、拥挤的春运、疲惫的假期、应接不暇的人际关系等春节特有事件引发的心理焦虑。
一、“每逢佳节被相亲”
这就难免要提起我表姐的遭遇。
过年的同学聚会上,姨夫遇见了在教育局工作的老同学,又恰巧知道了他有个适龄儿子,便一拍即合让表姐和他儿子相亲。
先是把两个年轻人叫来,在长辈面前相看——毫无悬念,没有什么一见钟情发生。
那先培养感情吧——又安排他们加微信,一天八顿的催他们聊天——没有共同话题。
眼看着两个年轻人聊的字数与日俱减直至屈指可数,姨夫痛心疾首,痛下决心——要安排他们单独约会。
表姐这时已经忍无可忍了,表示不愿意再进一步和男方接触,耽误彼此时间。
姨夫怒其不争,抖着食指当着七大姑八大姨的面指责:“太不懂事了,太不懂事了!辜负父母的苦心,这么好的相亲对象还不知足,我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听话的女儿!”
表姐气急,父女俩大吵了一架。
表姐喊“你觉得他好你去和他相亲啊!我为什么有这么专制的父亲!”
大过年的,二人还冷战了许多天。
过年时,两代人的冲突屡屡发生,归根究底,是子女和长辈对彼此关系的认知不同。
年轻人认为自己已经独立,回到家里可以和父母平等沟通对话了。可没想到回到老家,又被当做了小孩子。
许多父母理所当然的行使权力,去命令子女按自己的规划去生活,压制子女的想法。
年轻人不愿自己的人生被操控,自然会抵触过年。
另一个现像也能说明这个原因,过年时的三姑六婆总要进行些灵魂拷问:“月收入多少?”“有对象没?”“对方家庭条件怎么样?”“啥时候结婚呀?”
这种问题尴尬无比,但长辈们似乎无所察觉,甚至坚信这是一种关心。要知道,他们可不会问同龄人这样冒失的问题。
他们无所顾忌的问年轻人,是因为觉得我们还是孩子,而“孩子”是没有隐私的,也不必考虑面子,全部的酸甜苦辣都可以摊开在人前,一览无余。
另外,年轻人的价值观也早已和老一辈不同了,比起搭伙过日子,他们更想追求唯一的soul mate,比起按部就班的急匆匆赶上人生班车,他们更想留心脚下的旅途,他们甚至不觉得婚姻和孩子是必要的。
在思想观念越来越多样化的今天,老一辈依然用旧价值观定义年轻人的人生——多子多福、传宗接代、当官发财。
年轻人难以满足长辈的要求,自己的生活得不到亲人认同,就会患上“春节焦虑症”,害怕过年。
二、“竟无语凝噎”
“走亲戚”对许多年轻人来是另一项头痛的活动,我的一位朋友将其概括为“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寒暄着毫无意义的客气话”,真令人失笑。
那么,为什么隔了很远的亲戚大家还要不遗余力的维护,甚至固定沿袭成了习俗呢?
陈志武先生在《金融的逻辑》中道破了其中原由。
这要从传统的自然经济说起,为了抵抗天灾人祸和种种风险,人们需要结成经济联盟,进行隐性经济交易、隐性保险信贷投资交易、互惠资金融通,家族内部其实是一个小型金融互助市场。
对亲戚之间情感的维护,就是对自己家金融市场的维护,是提高风险抵抗能力的要求。
例如,你是否觉得“随份子”是种十分落后的陋习?但它的起因却是金融互助——某户人家里有了红白喜事或是子女即将升学,家中财产不免会有些紧张,倘若亲朋好友都来周济一番,随点份子,积少成多,就能帮事主渡过难关。
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利益交换是一种默认的跨期行为,人们帮助别人的目的是待到自己家出了婚丧嫁娶的情况时,也能得到经济援助,人情往来在过去是十分有经济意义的。
在市场规则、信用交易保障体系均不发达的社会里,人们主要依靠以血缘建立的家庭、家族为跨时空利益交易的场地,或者说家庭、家族就是隐性的内部金融市场。——引用自《金融的逻辑》
而儒家教育则是在文化上将这种族群的经济关系固定下来,不管是宣传“血浓于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或者“孝文化”,都是为了达成保险、养老、信贷、投资的金融目的,比如“养儿防老”就相当于投资了名为“孩子”的养老投资品,在没有养老保险的年代,为自己的老年生活做规划。
血缘是这些族内、亲情内部利益交换的信用基础,而儒家“三纲五常”名分等级秩序便是信用交易的具体文化制度保障。——引用自《金融的逻辑》
这种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金融交换是金融市场不发达背景下的产物,随着我国市场经济的发展和金融产品的丰富而逐渐瓦解,在笔者看来,当今时代,做一份靠谱的养老规划,在社保的基础上补充些靠谱的商业养老保险,比养儿防老更令人踏实。
随着经济利益关系的瓦解,随着自由主义和个人主义的兴起,宗族制几乎难以维系,亲人之间精神和情感交流的重要性随之凸显。
因此,让年轻人对那些不认识的陌生亲戚寒暄的确有些为难,这恐怕又是两代人生活方式的鸿沟——一代依靠人情生活,一代依靠市场经济。
想到要和不认识的七大姑八大姨假笑,陪着他们喝酒打牌,伴随着嘈杂的人声和浓重的香烟味道,emmmm...害怕过年。
三、“每逢佳节被吸金”
除此之外,巨大的花费也是年轻人恐惧春节的因素之一。
资本主义日益渗透到生活的角角落落。
为了追逐利益,所有的节日都被当做消费节和促销节,春节也是如此。
随着过年的符号化,每一样商品都标榜着“幸福感”“年味儿”“享受生活”“犒劳家人”。“买买买”似乎成为了对春节的最高敬意,也成为了表达爱意的最佳手段。
再加上高昂的旅途费,给父母的红包,给小辈的压岁钱……请容许我在此为我成功减肥的钱包默哀2秒。
然而,即使我们被资本的车轮驱动掏空了钱包,这春节依然没有过去的趣味了。
我们买鞭炮、贴春联、穿新衣、看春晚,我们买礼物,抢红包,吃佳肴,去聚会。就像一个固定的程序在履行过年的仪式,我们沉溺在“过年”的社会意义中,这甚至是一种刻奇。
实际上,我们已经不需要新衣来描绘过年的喜气,也不需要饕餮的吃喝满足食欲。年味儿从来不在这些表面的仪式里。
我们害怕过年,害怕毫无意义的忙忙碌碌,害怕虚假的快乐。
四、终“羁鸟恋旧林”
是的,年轻人害怕过年,害怕那塞满了疲惫的列车、尴尬的假笑、不合时宜的隐私探究、紧迫逼人的相亲压力,也害怕那比上班还累的人际关系。
但,为什么大多数人依然选择了回家过年呢?
前天还说留守加班的同事要回家过年了,我疑惑。
他说,那天晚上和父母视频,小心翼翼地告知他们,过年不准备回家了,想留在公司多赚点钱。他爸妈听到了,满脸的难过,两个老人默默的掉眼泪,他受不了那种场景,连夜买了过年的机票。
他说,虽然我们年轻人对过年看得不那么重要,但是爸妈重视过年,重视团圆。他顿了顿,眼神柔软,继续说——“他们需要我们”。
是呀,年轻人可能不再期待过年了,但父母期待,父母日渐老去了,我们得像个有责任的人,去担起他们的幸福。
何况,年轻人就算不期待过年,他们也依然期待“家”,期待家的温暖和情感的需要。
吃上一口热气腾腾的家乡饭菜,就能压下一身的寂寞,和父母在一起,听他们说着“大不了回家我们养你”,就能放下所有工作的不如意。
回到家,我们可以暂时摆脱一切外面遇到的糟心事儿,躲进这个小屋,忘记压力。
多么惬意。
多么迷人。
可梦是要醒的,再温暖的家也只是个临时避风港,我们终究还要去迎接风雨。这就像冰冷刺骨的冬天要从温暖的被窝里起床一样残忍。
年轻人害怕过年,害怕分离。
一年又一年,像轮回,像大梦一场,像浮华后的孤寂,像喧嚣后的宁静。
我们提着行李站在列车站台,也是站在人生站台,带着空荡荡的迷茫和不知所措的远方。
害怕过年,害怕毫无意义的再过一年。
可年,终究是要来临的。
千山万水总是情,点个好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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