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和媳妇俩在市里逛街，看到路边一个卖石榴的摊位。我走过去，拿起一个石榴，思索随即飘向了我老家的院子。
我的老家屋后的院子里，种着一棵硕大的石榴树，听父亲说是我爷爷种的，算算树龄，已近百年。石榴树主干很粗，在炎炎夏日里，茂盛的枝叶像是撑起一顶巨大的华盖，庇荫了整个院落。
五月石榴耀眼明。记得小时候，从初夏起，我们就眼巴巴地盼望秋天的到来，然而，好不容易等到采摘的季节，上等的石榴总是轮不到我们吃。那些年，居家过日子很艰难，一年到头，总有一些事情求助于别人，于是，母亲常常拿石榴去还人情。好石榴送人之后如果还有剩余，她就毫不迟疑地拿到街上去卖，换点油盐钱，留给我们的只有送不出手卖不掉的小石榴歪石榴了。
为此，少不更事的我常常牢骚满腹，并且由此产生的愤懑情绪在心中郁积了好多年，直到长大成人才自然冰释。有一回，跟母亲提及此享，她只是淡谈一笑，说：“那些年，我没有吃过一个石榴，哪怕是最小的。”确实，我没有见过母亲吃石榴，倒是常常看见她将我们剥下的石榴皮小心地收起来，晾干。据说这东西能治腹泻。
在我学生时代，老师布置的状物作文写过多篇，却没有一篇是写石榴的。也许是太熟悉了，反而没了感觉，也许是又小又歪的石榴使我产生了抵触情绪。其实石榴是很美的，叶如翡翠花似火，尤其是果实，那奇特的“百籽同房”的内在结构所引申出的多子多福的象征意义，更使它罩上一层吉祥喜庆的色彩。据说二十世纪四十年代，考古学家在伊拉克境内的一处古墓葬地发现了距今四五千年之前的皇冠上镶嵌着石榴图案。可见，古今中外，石榴一直是人们推祟和喜爱的果子。
有一年春天，我从花鸟市场买回一盆石榴，不久，那纤细的枝条上便陆续开出红艳艳的小花，直到入秋，仍有花蕾绽放，其中四朵还结了果。可不知是品种的缘故还是因为水土不服，果子很小，中看不中吃。尽管如此，我也已经很满足了，每每驻足凝神，总会勾起许多酸酸甜甜的回忆。
天凉好个秋，又到了石榴成熟的季节，母亲照例要给我捎来几个。石榴这东西吃起来很麻烦的，不像苹果那样可以大口大口痛快地咬着吃，它的皮很苦，并且很难剥，一不小心双手就会沾满苦水。
剥开苦涩见甜蜜，这是石榴告诉我的生活哲理。
作者：郭春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