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还是人类的时候，生长在江南水乡，那里山清水秀，最不缺的就是水。多年后，我住进了南方工厂的宿舍，我经常打开水龙头，让源源不断的自来水长时间开着冲洗衣服，一如在家乡的小溪旁，把水桶放到劈成两半的竹子引来的水流下冲洗。我喜欢听水流的声音，喜欢水珠溅在手上、脚上的清凉。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打开水龙头，听到哗哗的流水声的时候，心里就会有莫名的紧张。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我：要节约用水，不然，你会因为缺水而死去。
因为有了这样的心结，我每次用水时都尽可能节约，并翻遍字典，拼凑了一篇题为《节约用水》的文章发表在公司内刊上，虽然文笔差了点，经过别人润色倒也声情并茂。据说，从那以后，公司的用水量以每月1%的比例递减。
工厂旁边有个水库，据说是D市最大的水库，供应着全市近一半人的生活用水。那天，一个人在水库边散步，看着绿莹莹的湖面，突然有了游泳的冲动，跃入水中的那一刻，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
我在湖里游啊游，当我想起该回到岸上的时候，却发现手脚不见了，全都变成了鱼鳍，虽然回不了岸上了，做一条鱼也不错。从此，我成了一条快乐的鱼。
然而，十年后，遭遇大旱，我所栖息的水面急剧缩小，最后，眼看着同类在泥浆中挣扎、喘息直至死去，我欲哭无泪(鱼是没办法流泪的)，当我容身的水洼越来越小，已经可以真切感受毒辣的阳光时，一群捕鱼的小孩走过来，我成了他们的战利品。
想不到我还能回到水里，据说，那个小男孩在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跤，小桶翻了，刚好把我和其他几条鱼倒进了路边的池塘里。
又过了十年，我冒着死亡的危险，越过了龙门，从此，可以化身为任何物种，某日，我用一个叫做“电脑”的东西，留下了这些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