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女导演瑟琳·席安玛推出的同性电影《燃烧女子的肖像》荣获戛纳电影节最佳编剧奖。
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寄生虫》的导演都想把手里的小金人交给席安玛。
关于同性题材的电影并不少见,但这部电影自问世以来到现在依然热度不减。
《燃烧女子的消息》何以收获如潮的好评,要从人物、故事、视听多角度进行分析。
凝视:不可说的爱
《燃烧女子的肖像》的故事发生在18世纪的法国。
玛丽安是一名画家,她接受委托,乘船到孤岛,为富家贵族的小女儿画像,寄给小女儿的未婚夫,以便结下婚约。
画家和贵族小姐,在当时的法国社会背景下显然是云泥之别。
贵族夫人特意嘱咐玛丽安,由于大女儿得知婚约后跳崖自杀,因此不能将作画这一工作告诉埃洛伊兹,玛丽安只能依靠着白天和埃洛伊兹相处时仔细观察她的面容,再在晚上在房间依靠回忆作画。
在相处过程中,两个女性逐渐被对方吸引,有了一场热烈而克制的爱情。
最初由于作画的任务,玛丽安和埃洛伊兹相处时总是有意无意地凝视埃洛伊兹。
影片的前半段玛丽安经常跟在埃洛伊兹身后,镜头追随者埃洛伊兹的背景和侧脸。
埃洛伊兹感受到了玛丽安不寻常的视线,即使此时玛丽安对埃洛伊兹并无他想,但由于工作的隐秘,她总觉得对埃洛伊兹的隐瞒有一丝愧疚和不安,两人之间蒙上了一层暧昧的气氛。
玛丽安的出现给埃洛伊兹的生活平添了自由和艺术的色彩。
她有机会独自行动,能够自在地奔跑,自在地感受音乐。
后来秘密解开,玛丽安凝视着埃洛伊兹作画,埃洛伊兹凝视着玛丽安为自己作画。
两人一举一动都被对方看在眼里,感情升温。两人分别后,玛丽安在一次画展上看到了已为人母的埃洛伊兹的画像,埃洛伊兹手里握着一本旧书,页面显示的是28页。
这是玛丽安为埃洛伊兹留下的自己的画像,即使两人身处异地,埃洛伊兹也时常凝视玛丽安的画像。
改写俄狄浦斯神话:"请你回头"
影片中提到了俄狄浦斯和爱人的凄美爱情故事。
爱人落入地狱,俄狄浦斯为了救回爱人,承诺走出地狱前不能回头,但就在他快要成功时,他还是回了头。关于这段神话故事,玛丽安认为这是俄狄浦斯诗意化的选择。爱人再次坠回地狱时,还喃喃道"回头吧"。
可能就是这一回头,让他和爱人能够有机会告别。
埃洛伊兹和玛丽安的爱情不被认可,难以长久。
很快贵族夫人回家,玛丽安完成了画作,没有理由再停留,只能带着对埃洛伊兹的爱离开。
就在玛丽安走到了门口,穿着白衣的爱洛依丝喊道:"回头吧"。
玛丽安回头凝视自己的爱人,埃洛伊兹就像自己幻想中的一席白衣。
影片结尾处,两人分别多年后,玛丽安参加音乐会,偶然看到了对面看台上的埃洛伊兹。
代表着两人爱情的《四季》响起,长达两分钟的固定机位的长镜头中,玛丽安注视着埃洛伊兹,而埃洛伊兹始终目视前方,这两分钟内仿佛回忆了一遍自己的爱情,微笑着流泪。
有人解释玛丽安离开爱洛依丝时,如果忍住没有回头,可能爱洛依丝会下定决心跟随玛丽安走出家门,脱离家庭的束缚。
有人解读两人在音乐会的相遇时,埃洛伊兹其实也看到了玛丽安,但就像俄狄浦斯带爱人离开地狱一样,如果她回头对视玛丽安,可能又会将玛丽安带入到这段不正常的关系中,因此她笑着流泪,但没有回头。
无论如何解释,两人的爱情毋庸置疑。
隐喻和象征:女性视角下的极简化视听
《燃烧女子的肖像》将故事背景放在十八世纪的法国,玛丽安为埃洛伊兹作画成为贯穿全篇的线索。极具艺术感染力的古典油画给影片带来了诗意和浪漫主义的色彩。
在影片的视听语言上,全片质朴自然少有雕刻之痕,大多采用自然光线,大多采用固定镜头和舒缓的长镜头,这样一部充满浪漫和悸动的爱情邂逅却将电影声音做了极简化处理,影片仅有三段音乐,且都与管弦乐《四季》有关。
谈到女性视角,影片试图将女性的镜头和情感最大化,除了船夫、邮夫这些符合常理的角色,全片没有一位男性角色。
在十八世纪的法国,女性从属于男性,只凭一幅画像就能够给女孩安排一位陌生的丈夫。
埃洛伊兹作为贵族的女儿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平民的女孩们了。
埃洛伊兹逃不掉被指婚的命运,而女仆又不被重视,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
在贵族夫人外出的一周内,孤岛上玛丽安、埃洛伊兹、女仆三个女性成为了平等自由的独立个体。孤岛就像隔绝了世俗的世外桃源,她们之间没有所谓的阶层的高低,没有伦理条条框框的约束,她们就是她们自己。
贵族小姐可以切菜,画家可以倒酒添火,女仆可以坐在一边绣花。她们在夜里围着火炉看书聊天,镜头对准三个人的面部特写,背景虚化成黑影,暖色调的光打在她们年轻的脸上,极简的画面让三个女孩成为了绝对的主角。
玛丽安和埃洛伊兹感受《四季》的音乐时,玛丽安说音乐就是这样真实而抓不到的感受。其实两人的爱情也是如此,说不清道不明。但又足够真切热烈。影片采用水和火的隐喻暗示两人的感情发展。
水和火在自然界是对立的,影片中大海就像隔绝世俗的屏障,穿过大海就是男权下的社会。火隐喻着两人的爱欲,在篝火晚会上,两人眼神不加掩饰的露出了爱意,即使玛丽安的裙摆被篝火点燃,她也毫不在意。
就是这个场面,让多年后玛丽安画出了《燃烧女子的肖像》。
《燃烧女子的肖像》节奏缓慢,自然质朴,两人的感情发展含蓄隽永,导演仿佛刻意删去乱人眼球的技巧,将镜头和画面最大程度交给两位女主角,用纯净的女性视角叙事。
静态的镜头看似枯燥,但品味两位女主演的表情和神态能感受到克制下的热烈感情,在缓慢的节奏中让我们用心感受这段不被世俗认可的隐秘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