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边塞诗压卷之作 第2句被千古传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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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难着 一作：犹著)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这是一首雪中送人诗，它从塞外冰天雪地的奇丽风光着笔，通过特殊的环境的描绘，衬托出送别之情。雪在诗中，构成贯穿全篇的线索，加强了抒情的形象性。

杜甫说：“岑参兄弟皆好奇”，此诗开篇便突奇，未及白雪先传风声，不仅以“卷地”两字写出了边域风势之狂猛浩荡，而且以“白草折”显现出风力的强劲无比，白草性至坚韧，而北风一吹便能吹折，风力之大可想而知，奇思奇语，写出了边地的奇景。八月秋高，中原地带正是天气爽朗的季节，而北地已满天飞雪了。一个“即”字，活脱脱地显现出作者对八月飞雪这一反常现象的少见多怪，“飞”字则勾画出漫天雪飘的景象。

塞外极寒，北风一吹，大雪纷飞。“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是诗人的联想。望着披上银装的树木，忽然觉得自己置身于美妙的春光中，是昨夜的东风催开了千树万树的梨花。这里一改传统的以雪之白喻梨花的套子，反以梨花喻雪，传神地写出了雪花的皎洁、鲜润、明丽和飞动，新颖而贴切。“千树万树”的重叠夸张，写出了飞雪万里，雪压冬林，到处银装素裹的北国风光，景色极为壮观。

“忽如”二字，不仅写出了胡天的变化无常，风雪来得急骤，还显示出诗人清晨起床目睹这一景象时的欣喜之情，显示出诗人对内地难以见到的新鲜景象的惊诧。这个新奇的比喻，将凛冽的北风比作柔和的东风，将肃杀凄凉的北国严冬比作春意盎然的江南春天，联想奇妙，不仅写出了边地奇特的壮丽景物，也表现了诗人开阔的胸襟，这一句也成为千古传诵的名句。

诗人继而把笔触由帐外伸到帐内，继续写雪天的奇寒。这种奇寒，是由人的感觉反映出来的，因此首句就用“散入”一词把读者的视线从广漠无垠的野外雪景转移到中军将领的帐篷中来。飞雪飘飘，有几片穿帘入帐，慢慢地把罗幕润湿，此时连保暖性极好的狐裘也不暖了，柔软的锦衾也觉得单薄了些，“狐裘不暖锦衾薄”语意重复以示强调。不仅如此，守卫边地以弯力著名的将军居然连角弓也不能拉开，都护的铠甲冷得不能着身。这里通过四个感觉细节，用夸张的手法，具体真切地表现出前所未有过的令人难以忍受的奇寒。

诗人的笔触再次由帐内移至帐外，而且延伸到辽阔的天空和广阔无垠的沙漠：浩瀚的沙漠，冰雪盖地，雪压冬云，浓厚而稠密。

这两句在结构上承上启下，承上描写边塞八月雪天的奇寒，将笔触由“珠帘罗幕”的营帐中拉出推向千里冰封、万里云凝的广表的天地，用夸张的笔墨，进一步展示边地的奇寒景象；启下则为送别安置了一个开阔而又阴郁的苦寒背景，而且还蕴含着作者对武判官在如此恶劣的气候中艰难跋涉的担忧，象征着诗人离愁的惨淡阴云，布满天空，充满四处。这幅图景跟开头展现的那一幅形成鲜明的对照，显示出诗人思想感情上的矛盾：一方面他热爱边地的壮丽风光，另一方面武判官的归京又牵动他的乡土之思，由此自然地引出下文，写送别的场面。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对饯别的情景未做只言片语的描述，只交代了钱别的场所和为乐的乐器。

但在边塞军营中，“胡琴”、“琵琶”与“羌笛”这些乐器所奏的边地之声，隐含着作者他乡送客的心情，无不引起在座将军们的久别故土的感慨，而且等曲尽人散时，等待在座的将军们的，不正是分别之后的寂寞惆怅吗？

送客送出军门，时间已是傍晚，大雪依然纷纷扬扬地下个不停。但在此时，作者又看到一个奇特的景象：“风掣红旗冻不翻”。“掣”，写出了狂风之劲疾迅猛，连续不断；“红旗冻不翻”写出了北地严寒已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旗上的积雪在将融未融的状态下竟转眼冻成了冰，可见天气寒冷到何等程度。雪白的画面上此处又着以红色，在狂风呼啸、暮雪飞扬的动景中又配一面冻不翻的红旗，不仅将整个银白色的世界衬托得更加洁白，而且红白相映，动静结合，使整个画面显得更为明丽生动。送客送至轮台东门，虽依依不舍但毕竟是分手的时候了。

“雪满天山路”，蕴含着诗人与朋友的深情，充满了对友人归途中跋涉艰辛的关心。行人渐行渐远，片刻间便消失在茫茫的雪野中了，诗人依然停在寒风雪地里翘首怅望，以目相送，直到人影消失，依然不肯离去，凝视着归客去时留在雪地里的一串马蹄印迹，怅然若失，令人联想不已：是留恋？是担心？抑或是因人归而己未归而若有所失？这些均不点破，给读者一个丰富的想象世界，意味更为隽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