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
文/徐银秋
又是一年九月。又是一年开学季！九月一号这个月的第一天，是一个极其平常的日子！窗外狂风暴雨，恶狠狠地击打着窗户。暴雨里声嘶力竭的怒号，我似乎想起了什么。
多年前，也是九月一号。那天中午雨很大很大，祖母打着伞背着尼龙布，朝着学校的方向接我。我还小，只有不到八岁。父母忙于农田灌水。打发了祖母前来。八岁的孩子知道回家，在农村，谁家的孩子都不是宝贝，从小就很独立。干农活，做家务，力所能及的事不用父母安排。我也一样，虽不是“后妈的孩子”却也不是掌上明珠。可是祖母不一样，从小到大，祖母把我当作她唯一的孙女。我虽有其他兄弟姐妹，却是唯我独宠，近水楼台先得月（大伯家孩子离得远）。
这天，雨出奇得猛，就如今天一般，风吹得人摇摇晃晃。我大老远看到祖母从山坳上走来，一边喊一边快步前行，她单薄的身子不时打着趔趄，农村山高路滑，雨天寸步难行。我远远地看着祖母在雨中紧紧地裹着尼龙布朝着我招手。我也在雨中快速跑去。至今，我还清楚地记着，跑到祖母跟前时，我一只脚打滑摔了个四脚朝天。祖母心疼地扶起我，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一边走一边埋怨老天爷。那时祖母还年轻，大雨里还能背起我，在那个坳坳上深一脚浅一脚地下山。
雨越下越大，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祖母说，衣服都淋湿了，赶紧回去，淋湿了的衣服避雨也无济于事。雨是在那山坳的那头开始下，山坳离我家三四公里，农田阡陌，雨天路滑，就是避雨也没地方。就这么迎着风雨，祖孙俩风雨无阻回到了家。祖母顾不上自己，把灶上早已准备的热水给我洗澡。
回来了！八岁的孩子早已记事。这件事我记得非常清楚。记忆里，那天晚上，祖母由于淋雨就感冒了。我从小很跟着祖母同床共枕，只是这天，祖母不让我跟他在一起睡觉。祖母说：“秋牙子！今天跟你妈妈睡，我感冒好了，你再来！”我依依不舍地上了母亲的床。我不喜欢跟母亲睡，因为母亲躺着就睡。而祖母不同，睡觉前，总是有讲不完的故事，抱着我说得津津有味。我听着入迷。
在我看来，那些从未听过或者已经听过的故事，永远是那么好听！情节的跌宕起伏，内容的发人深省，至今我对当年的故事记忆犹新。祖母讲的大都是关于励志和孝道的。有个叫什么三个女儿嫁了不同的家庭，有个女儿家被娘家看不起，而后立志致富的故事。还有个什么老虎与屋漏的故事。每天晚上，若是祖母不讲故事，就会带着我背千字文和三字经，再大点的时候开始唐诗和古文。古文我背得滚瓜烂熟的就是《增广贤文》。
那时还很小，不懂得句子的意思，什么富在深山有远亲，什么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敬有钱人。大概我的古文基础就是从这儿开始。再大点时，祖母便给我买不同的书籍阅读。《小学生作文》一本接一本。直到现在，我的老屋楼上还保存了当年的部分书籍，被父亲封存了起来。祖母是那个时代的大户人家的女儿，自然对这些书籍有所了解。她每月拿着国家津贴的一部分钱给我购买学习资料，省吃俭用地为我读书。
祖母是典型的旧时代女子，她说，我一个女孩子竟然不知学乐曲和绘画。我说我五音不全，你就别为难我了！祖母最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炒菜锅烂扒锅都没学到一个！”为此，好长一段时间我闷闷不乐。
仔细回忆起来，祖母日夜的陪伴占了大多数时间，我的父母虽未外出务工，却也长期在地里干活，为了生计为了一家人的生活。祖母自然而然成了陪读。祖母新时代的女子，他给我灌输的永远是常见的古文化书籍。大概“诸子百家”四个字从那时候就开始萌芽。她很喜欢孔夫子的《论语》。
什么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而后我不记得她从哪里搬来了“三从四德”之说。什么《女戒》在她心里根深蒂固。当然这些随着我的成长，早已不再信赖她的所谓“三从四德”了！
读小学时，她就开始给我普及《三国志》《三国演义》。没有书籍，她就给我讲里面的章节。讲得最精彩的一节《赵子龙单骑救主》和《曹操败走华容道》。她讲的不全，却让我从此知道了三国演义里的英雄人物。
那时候没有电视，讲故事就是打发时间的娱乐。时间久了，也因此在幼小的年龄埋下了英雄的种子。我惊叹于曹操的奸雄谋略，崇拜于孔明的智慧，欣赏于关羽的忠肝义胆！
想到这些，我突然觉得，一个人成长中的潜移默化。父亲由于时代原因读书不多，却重视我的文化积累。然而我更得益于有祖母的陪伴，才使得我从小不间断的阅读，培养了我阅读的兴趣和功底。现在想来，如今大量的阅读，文史哲的广泛性，都来自于祖母从小在我心里种下的种子。年少不知祖母心，读懂已是三十年！
如今，我早已不是那个咿呀学语的孩子，而祖母早已八年前离我而去！当我见到她时他已经躺在冰冷的棺材之中！祖母走了！她视若明珠的孙女最终还是未能完成他的心愿！她的孙女资质平平，终究是普通平凡的女子！未能如他所愿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祖母远去！但她留给我的故事依然还在，那些书籍依然在老屋的楼上！
作者简介：徐银秋，女，湖南邵阳新宁人，毕业于湘潭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1986.06月出生，目前工作于广东东莞，喜欢文学，国学，历史，哲学，闲暇之余，喜欢写作，阅读，以自己的人生经历，以文字的形式倾诉，我以我手写我心。重拾时光的碎片，记录人生生活！
